【旧剑咕哒子】西洋橘 4.1拨云见月
*伏提庚=长得和旧剑一毛一样的旧剑alter
冬日的清晨在不列颠没什么光亮，早起的人们只能看见天边低低的云雾和远处灰蒙蒙的海岸相互交织，整个世界仿佛是一个含混的摇篮。虽然时间已是不容争议的清晨，可不列颠诸岛还在天与海的笼罩中肆无忌惮地安睡着。
岛屿和显贵们有安睡的特权，可宫里的帮佣们没有这样的好运。他们不得不摸着清晨的黑暗就开始劳作——实际上冬日的早晨应该点一些蜡烛——当时不列颠流行罗马样式的宫殿，但罗马式的恢弘实在难以阻挡不列颠冬日的寒冷。因此宫殿的窗子被缩小了，这也让光线的进入变得更困难……好吧，这些实在不重要，藤丸立香小姐是卑王的客人，窗子的大小充其量也只会影响她平时玩乐的雅趣，但对于要早起干活的人来说，窗子太小总是不那么便利。
可能是窗子太小，宫里的事物还不能被看得太清晰，在这暧昧的昏暗中佣人们开始议论纷纷，他们谈论的是宫里的插花。
“最近宫里一直用玫瑰花做装饰，这可真奢侈。”
一位年纪轻轻的女仆把插了太久的，没精打采的玫瑰取下来，然后换上她们神采奕奕的后辈，
“是有够奢侈的，但我猜你不知道这些花要换几次。”
“我有什么不知道的？走廊里的花向来五天换一次，这我可清楚得很。”
和年轻女仆谈话的人笑了，
“你是个只能在外面干粗活的人，所以我说你不知道。国王的情人房间里的玫瑰三天一换，而且只要没有冻伤的。”
“天呐，三天？还没有冻伤？只有上帝才知道冬天的玫瑰花有多贵……”
……
每天清晨，佣人们谈论的无非是这样的话题。此时我们的立香却还在房间沉睡，她的房间里不能说温暖，但也不冷得骇人，空气比外面要干燥很多，这也是她的玫瑰花要比走廊里的换得勤快的原因。
等到海岸线上的太阳渐渐升起，白色的光辉铺满整个大地，拥有特权的人们才陆陆续续起床，虽说他们大多是被早餐给叫醒的，但毕竟比藤丸立香要早。藤丸小姐起床的时间要比别人晚三十分钟左右，叫她起床的任务则是由福洛丽亚女士完成。
“早安，小姐，早餐的时间到了。”
于是，如果昨夜没有贪玩，立香会从床上爬起，就在床上结束她的早餐。之后福洛丽亚女士会为她洗漱，她只需感受水的温柔席卷全脸，然后猜猜这水里加了什么特殊的玩意儿——当她好奇地想要自己动手的时候，福洛丽亚女士则会拦住她笨拙的尝试，然后告诉她正确的方法。在温水的招呼下，藤丸小姐会渐渐清醒，福洛丽亚女士会遵从她的吩咐为她准备衣装而后帮她着装。待到藤丸小姐着装完毕，就是福洛丽亚女士为她打理发型的时候。
藤丸立香很喜欢福洛丽亚女士帮她梳头，这位经验丰富的侍女有一双柔软又略带冰凉的手，每当那年迈却又柔软的手拂过她的头皮，立香就会感到十分舒适。
“您今天的衣服适合梳一个‘罗马式’。我曾经去过罗马，见过他们尊奉的天后朱丽，那位女神就梳着我和您说的‘罗马式’。”
“我和女神梳一样的发型吗？你真好，福洛丽亚女士。”
然后福洛丽亚女士的手就像有魔力一样开始运动，立香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一会被分开，一会又被梳拢，福洛丽亚女士一边按着她的头发，一边在女佣乘上的发带里挑来拣去，最后选几条绕上；有时立香也会觉得疼——那是福洛丽亚女士在为她固定发髻。藤丸立香用来固定发髻的饰品也是花样百出——用金子打成玫瑰花形状的发簪，福洛丽亚女士觉得它太老气；用银丝绕成的用小小绿宝石镶嵌眼睛的蛇形发夹，它虽然样式精美，但并不合适立香裙子的配色；镶满钻石的发带很好，但立香一看见它就开始大声抗议……这些都难不倒神通广大的福洛丽亚女士，最后她摘下了开得正好的红玫瑰，配上用珍珠装点的发绳，这样，藤丸立香的‘罗马式’发型才算大功告成。
“这些东西很适合您，小姐，我想您可以去见陛下了。”
立香坐在柔软的椅子上，看着福洛丽亚女士镜子里的的脸，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，但在顷刻间就把它忘记了。
即便忘记，感觉也还存在，立香能感受到那是小小的疑惑……
“小姐，您似乎不是很满意？”
“不，谢谢您，福洛丽亚女士。我只是有点走神……”
福洛丽亚女士顿了一下，她大概能猜到眼前的少女的想法。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照顾大家闺秀了。
“您觉得宫里无聊了吗？如果您不怕风，我可以带您去海边看看。”
“海边有什么？”
虽然立香确实生活在不列颠岛上，但由于身份的原因，她从未踏出过宫门半步。尽管她常常趴在窗边眺望，想象在灰蒙蒙的视野之外是否会有一片海，但她确实不知道真正的海是怎么样的。
“海边有很多东西，我想我可以带您去港口，看看从罗马来的货船。您难道不好奇宫里的花儿是从哪里来的吗？”
“有很多东西？那真是太好了，谢谢你告诉我这些，福洛丽亚女士。我们现在就去海边吧？”
“小姐，您太心急了。我们两个人是没办法去海边的，我们至少该带几个侍卫。我去向陛下请示。”
“有劳您了。”
立香对福洛丽亚女士点了点头，经验丰富的侍女也行了个礼，准备退出。
“等等，福洛丽亚女士，我也去见王！”
于是福洛丽亚女士给立香找了件外套，就带着她去见伏提庚。
她们在秘密议会中找到了伏提庚，早晨的会议已经结束，只有王还在议会里。
“贵安，陛下。”
立香和福洛丽亚女士一起向卑王行了屈膝礼，卑王抬起头，似乎很是诧异：
“你们怎么在这个时间来找我？”
“藤丸小姐有些没精打采，如果可以的话，我想请您允许我带她去海边散心。”
在福洛丽亚女士说话的时候，立香没有插一句嘴。身为王，伏提庚每日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，自然没办法像她初来乍到一样与她亲近。并且在福洛丽亚女士的教导下，她终于明白‘王’是怎样的存在。
王是沉重的存在，在贫穷的不列颠，这份沉重甚至超过了立香的想象。她有时甚至怀疑，伏提庚是否还是与她初次见面的伏提庚……当然了，王没有变，立香明白是自己的看法变了。
可是这份改变并没有让她快乐，她深觉卑王与她彼此之间产生了隔阂，这份隔阂总让她惴惴不安。
“海边，可以。不过藤丸小姐的变化确实很大。”
“今天她确实梳了一个没那么常见的发型。”
“我是说她安静得出奇。藤丸小姐，是发生了什么吗？”
“……没什么……”
卑王看着立香。
确实，他注意到了立香的新发型，玫瑰很适合她，深红色的花瓣簇拥着她金橙色的发髻，点点珍珠也为她的秀发增添了光彩。
美，她确实是美的。卑王很开心看见她是这样的健康漂亮，但不知为何，卑王有些失望地发现，她与生俱来的快乐气质仿佛灰飞烟灭了。
“喜欢玫瑰花吗？我觉得很久都没有见过你了。”
“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，不过我想其实我们也见过几次。
比如前些日子你在门边和大臣谈话，我就在走廊的拐角里看见了您；还有有一次我起得很早，看见了您和骑士们开晨会；还有……”
“你见到我这么多次，却从没有向我搭话，倒不如说我觉得你在躲着我。”
话说到这，立香当即有些窘了，她局促地瞥了一眼福洛丽亚女士，福洛丽亚女士便起身告退。
“坐下来吧，这位淑女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拘谨。你是我的客人，又不是宫里的仕女，这样有必要吗？”
卑王敲了敲桌子，示意立香坐在他身边。
“是福洛丽亚女士教我这么做的。”
“那个女人总是会错意，和她的外甥女一样，不过她没有那样的才能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我不懂？”
“笨，不过你确实没必要知道。和我说说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？”
“上课。”
“哈？除了上课呢？”
“没什么其他的了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立香似乎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委屈，她一口气扑在了议会的长桌上。卑王觉得她此时就像一只受气的小狗一样，便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。
“不要这么没精打采，从现在开始你就不用上课了。”
“王——”
卑王接住了飞扑而来的立香，他们离得很近，近到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对方的脸。
“王，真是太好了，王还是王！”
看着立香因兴奋而闪闪发亮的眼眸，伏提庚竟有些疑惑：
“你说的是什么话？”
“福洛丽亚女士教我‘王’的意义，而且从你每天的举动来看，王确实是那样的……
我还以为，我们两个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人呢……”
“要追究起来，每个人确实都是不同的。”
“不是那种不同啦！”
“你倒是说说是哪种？”
“你确定要听？”
此刻，藤丸立香眼中忧郁全然消失了，她有些狡黠的笑着，又仿佛在挑衅一般。
“我有什么不敢听的？别卖关子。”
虽然卑王的表情和言辞都十分威严，但话音里的得意洋洋却无法掩饰——
“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，你一副想要被爱的样子，那时的你看上去十分悲伤，却不想对别人有所企求，
所以我觉得你是渴望爱的人，就像我一样，虽然只知道自己的名字，但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是为爱而生的……
但是福洛丽亚女士说你是‘王’，仿佛你并不需要爱……你平时也是气质凛然的王，我也以为你真的不需要爱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傻话，做王就不能得到爱吗？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但我觉得，只是‘王’的话……或许真的没有做普通人的权力……”
“你知道吗？”
“？”
“他们都叫我暴君伏提庚。”
虽然卑王是孤高的，但此时此刻，他的声音却十分柔和。立香忍不住去看他的眼睛——绿色的眼珠依旧散出冷冷的气场。
可立香觉得，能体会到他的冷感或许是两个人正在接近的证明。
“我不是合格的王，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。”
“王还是要好好做的！”
“闭嘴，迟钝女。”
“迟钝？我讨厌你！”
在卑王强有力的怀抱中，立香拼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用挣脱怀抱来为自己赢得一丝尊严。
好久没看到她这么闹腾的样子了。卑王其实很欣慰。
只不过有些事情他很在意。
“我带你一起去海边，福洛丽亚就不用跟着了。”
而不让福洛丽亚跟着这件事，立香多少也能理解。
